花言葉
「那、那個……」
和往常不同，今天的我走進與九十九泡茶閒聊的客廳時，並非直接坐下，而是扭扭捏捏地把一個紙袋放到茶几上。
「？」
九十九一邊往茶几擺上茶壺、茶杯與茶葉罐，一邊以眼神透露對紙袋的疑惑。
「……就算你用紙袋裝著，內容物還是看得一清二楚喔。」
「嗚……」
我不發一語，盯著九十九將露出半截的那東西從紙袋裡小心拿出的動作。他看似沒什麼興趣地快速上下打量，接著開口：「為什麼突然帶著一束花過來呢——千未乃小姐？」
「啊、就是啊、因為在來的路上有家花店、正好今天有促銷活動！覺得不買可惜就乾脆買了一束！」
我故作若無其事所說的這句話有一半是真的。往九十九家的路途上的確有一間花店，而我每次經過時都在心裡思考買花當作禮物的可能性；但花店可沒辦什麼促銷活動，這束花也絕非臨時起意才買下的。
「這樣啊……」
他似乎根本不感興趣似地回應。
「……九十九不是說過喜歡椿嗎？呃……排在第八左右？」
「數字只是隨口亂說的，不用特別記。而且，再怎麼不熟悉花的人都看得出來……這是鬱金香吧？別以為都是紅色就能瞞混過去喔？」
「我、我才沒這樣想！」
我有些著急地否定，但他仍以可疑的視線盯著我。
「鬱金香是特別挑的，顏色也是！」
「？」
九十九的表情更顯困惑。
「我有隨口亂說過喜歡鬱金香嗎？」
「沒有啦，可是，那個……一定要是、紅色的鬱金香。」
「欸……難不成是新型詛咒？」
「不是啦，還、還有別的吧，說到花、說到特定品種、特定顏色……」
我因害臊而開始慌亂的思緒阻止自己繼續說下去。
「嗯～因為我對花不熟悉……」
他頓了頓，看起來卻也不太執著於找出背後的原因，在臉上堆起微笑並說：「總之是禮物沒錯吧？謝謝。」
然後他把花束放回紙袋裡，轉開茶葉罐開始泡茶。
鬆了一口氣——同時又希望他能察覺。矛盾的感情開始在我體內翻騰。
那句話我絕對無法親口說出來。就算用寫的，光是要在腦中整理成具體的文字就困難重重。所以——我所能寄託的，只有本身便具備含意的花了。
話說回來，送花本身便是十分有挑戰性的行為。不過，如果是連花的品種都所知甚少的九十九，大概不會意識到送花背後的意義吧。
從最初便以「他不會注意到」為前提進行的告白。
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就好。徒具形式的表面工夫也罷。
但真的被以那冷淡的態度回應，多少還是有點難過。
「請。」
一杯散發熱氣的茶杯被放到眼前。稍微聞點氣味，便明白是我喜歡的茶葉；自從我變成九十九家的常客，他在添購招待客人的茶葉時都會問我想喝什麼。
我端起茶杯小口啜飲。九十九往他的茶杯裡倒好茶後，突然站起身，提起裝著花束的紙袋走出客廳。我好奇地立刻跟上，和他一起走進廚房。
「？為什麼要來廚房？」
他無視我的提問，打開櫥櫃上下打量一番後，拿出一個空的玻璃罐。
「沒有適合大小的容器，只好將就一下了。」
邊說邊拿起花束比對高度。
「你在找……花瓶嗎？」
「因為是千未乃小姐特必挑選的花啊。當然得好好地照顧。」
九十九微笑地看著我，殊不知剛才的台詞已經給我會心一擊。
「啊、唔、不用這麼……反正幾天後就會開始枯萎……」
「送花的人怎麼能說這種話呢。」
他無奈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，接著開始拆除花束上的包裝，將鬱金香插進玻璃罐後打開水龍頭往裡頭裝水。
我自始至終都緊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。
……果然，就算不被注意到也沒關係。
不管九十九是否知道紅色鬱金香承載的思念，他對待花的動作都是如此親柔——就好像溫柔地回應了我的告白。
所以、吶、如果有一天、等我終於有勇氣開口——
你會給我相同的微笑，對吧？